齊宣王見顏斶曰：「斶前。」斶亦曰：「王前。」宣王不說。左右曰：「王，人君也。斶，人臣也。王曰斶前，斶亦曰王前，可乎？」斶對曰：「夫斶前為慕勢，王前為趨士，與使斶為慕勢，不如使王為趨士。」
Beethoven - Piano Concerto 5 Mov. 1 Allegro (1/2) - Barenboim
齊宣王召見顏斶，說：「顏斶，過來！」顏斶也對齊宣王說：「宣王，過來。」齊宣王聽了很不高興。
宣王的幕僚說：「大王是國家領導人，你是被領導的下屬，地位比較低下。大王說：『顏斶，過來！』，你也說：『大王，過來！』這樣對嗎？」
顏斶回答說：「我到大王跟前去，是貪慕權勢，大王到我跟前來，是禮賢下士。與其讓我做個貪慕權勢的人，不如讓大王做個禮賢下士的人。」
王忿然作色曰：「王者貴乎？士貴乎？」對曰：「士貴耳，王者不貴。」
王曰：「有說乎？」斶曰：「有。昔者秦攻齊，令曰：『有敢去柳下季壟五十步而樵采者，死不赦。』今曰：『有能得齊王頭者，封萬戶侯，賜金千鎰。』由是觀之，生王之頭，曾不若死士之壟也。」
宣王聽了氣得半死，板起面孔說：「是國家領導人的社會地位比較高？還是知識份子的社會地位比較高呢？」顏斶回答說：「知識份子地位比較高，國家領導人的地位比較低。」
宣王說：「你這樣講有什麼根據嗎？」顏斶說：「有。以前有一次秦國攻打齊國，統帥下令所有的官兵說：『膽敢到柳下季墳墓五十步之內的地方去砍柴的人，一律判處死刑，絕不赦免。』
又下命令說：『有誰取得齊王的頭，將封他為萬戶侯，賞賜黃金二萬兩。』從這條國際新聞看來，活的國家領導人的頭，價值比不上的埋葬知識份子的墳墓。」
宣王曰：「嗟乎！君子焉可侮哉？寡人自取病耳。願請受為弟子，且顏先生與寡人遊，食必太牢；出必乘車，妻子衣服麗都。」
宣王說：「唉！國家領導人怎麼能夠受羞辱呢？我實在是自找的。我願意接受你的教育，成為你的學生。只要顏先生和我交往，吃的一定是肥美的豬牛羊三牲，出門一定有司機與名車接送，妻子兒女都能穿上華麗的衣服。」
顏斶辭去。曰：「夫玉生於山，制則破焉。非弗寶貴矣，然夫璞不完。士生乎鄙野，推選則祿焉。非不得尊遂也，然而形神不全。斶願得晚食以當肉；安步以當車；無罪以當貴；清淨貞正以自虞。」則再拜而辭去。
顏斶辭謝說：「埋藏在山裡的玉石，要做成市面上的同一個模子做出來商品就得打破，商品化的玉石當然也十分貴重，可是就是缺乏原本的特色。
民間誕生的知識份子，被推舉選拔到中央任職，給予優厚的薪資待遇，這不能說沒有受到尊重禮遇，問題是一旦接受了酬庸，他的言行與精神意志就再也不能保持原本的狀態。
我寧願回去過著平民的生活，為生活忙碌而晚點吃飯，但是吃得很開心就像吃到肥美的肉，安穩地走路，就像坐車一樣舒服，沒有犯下什麼違背良心的罪惡，快樂得就像是享受榮華富貴一樣，清白、乾淨、堅守正確的道理，這樣過生活就很愜意了。」
君子曰：「斶知足矣！歸真反璞，則終身不辱。」
有道德的意見領袖說：「顏斶很知足！知識份子追求真實與自然，那麼終身都不會蒙受羞辱。」〔徐弘毅2012.5.15.翻譯〕
參考資料：
50年代向錢看 20120501 4 8
50年代向錢看 20120504 2 3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