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月10日 星期六

遊褒禪山記


End Titles - Javier Navarrete from The Hole
王安石
褒禪山亦謂之華山,唐浮圖慧褒始舍於其址,而卒葬之,以故其後名之曰褒禪。今所謂慧空禪院者,褒之廬冢也。距其院東五里,所謂華陽洞者,以其在華山之陽名之也。
距洞百餘步,有碑仆道,其文漫滅,獨其為文猶可識,曰:花山。今言「華」,如「華實」之「華」者,蓋音謬也。
褒禪山也叫華山。很久很久以前,唐朝的和尚慧褒在這個地方建築房舍定居,死後埋葬在這裡,為了紀念他,這個地方稱為「褒禪」。現在人們所說的「慧空禪院」,是褒禪的禪房和墳墓。離禪院東邊五里,有一個叫做華陽洞的地方,這個洞穴位於華山南面/陽,因此稱為華陽洞。
距離華陽洞一百多步遠的地方,有一塊倒臥在地的石碑,石碑上的文字已經模糊不清了,不過主題還是清晰可辨,稱為:花山。現在把「花」的同義字「華」,讀成「華實」的「華」,是音讀錯了。
其下平曠,有泉側出,而記遊者甚眾,所謂前洞也。
由山以上五六里,有穴窈然,入之甚寒,問其深,則雖好遊者不能窮也,謂之後洞。
余與四人擁火以入。入之愈深,其進愈難,而其見愈奇。有怠而欲出者,曰:「不出,火且盡。」遂與之俱出。
再往下走是一塊開闊平整的台地,有股泉水從台地側邊湧出來。這裡有很多前來遊覽題字留念的人,這是一般人所說的「前洞」。
沿著山路往上走五、六里,有一個黑壓壓的深洞,走進洞內感到十分寒冷,詢問這洞穴到底有多深,聽說就算是玩家等級的人也沒有辦法走到洞穴的盡頭,這個地方稱為「後洞」。
我和四個人點亮火把,進入後洞的洞穴遊覽,進去愈深,就愈難前進,然而見到的景象就愈奇妙。有人走累了想要出去,就說:「還不出去,火把就快熄滅了。」於是大家就跟他一起出來。
蓋余所至,比好遊者尚不能十一,然視其左右,來而記之者已少。蓋其又深,則其至又加少矣。
方是時,予之力尚足以入,火尚足以明也。既其出,則或咎其欲出者,而予亦悔其隨之,而不得極夫遊之樂也。
我進入洞穴遊覽的距離,跟那些玩家等級的人相比,還不到他們的十分之一,但是看到洞穴的兩邊牆壁上,到此一遊而題字留念的人已經很少了。如果再深入進去一點,到達的人應該會更少。
有人提議離開的時候,我的體力還夠,可以再前走,火把也還足以照明。出來以後,就有人責備剛才那個提議要出來的人,我也後悔自己跟著出來,錯失飽覽洞穴內風光的樂趣。
於是予有嘆焉!古人之觀於天地、山川、草木、蟲魚、鳥獸,往往有得,以其求思之深而無不在也。
夫夷以近,則遊者眾;險以遠,則至者少。而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
於是我產生一些感嘆!古代的聖人觀察天地、山川、草木、鳥獸、蟲魚,常常有收穫,這是因為他們思考得很深入,而且思慮廣泛周密
路途平坦並且距離近的地方,遊覽的人就多;路途艱困危險並且距離遠的地方,到達的人就很少。這個世界上,最為奇妙雄偉壯麗的不尋常景象,往往位於艱難偏遠、少有人到達的地方,所以沒有立定志向的人,是無法抵達的。
有志矣,不隨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志與力,而又不隨以怠,至於幽暗昏惑,而無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
然力足以至焉而不至,於人為可譏,而在己為有悔。盡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其孰能譏之乎?此予之所得也!
人如果立定志向,絕對不會因為別人唱衰而中途停止;可是卻體力不夠,也還是不能到達。立定志向,體力充足,也不會跟著那些打退堂鼓的人放棄的人,一旦到了洞穴的深處,在幽深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完全看到不清楚方向的時候,如果沒有像火把這類外力幫助,也還是不能到達最終的目的地。
不過,如果是力量可以到達目標,卻自己放棄而無法達成,旁人看見就會譏笑,自己也會覺得後悔;如果我確實已經盡了一切力量去努力了,卻還是沒有達到目標,那就可以毫無悔恨了,誰又能譏笑我呢?這是我得到的啟發。
予於仆碑,又以悲夫古書之不存。後世之謬其傳而莫能名者,何可勝道也哉?此所以學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
四人者:廬陵蕭君圭君玉,長樂王回深父,余弟安國平父、安上純父。
我對於倒臥在路上的石碑,也有感嘆,(石碑上的文字模糊)古書無法保存,後代以訛傳訛,以致於真相模糊的的事情,哪裡說得完呢?因此做學問的人,不能不深刻思考、謹慎選取資訊啊!
同遊的四個人是:盧陵的蕭君圭,字君玉;長樂的王回(理學家),字深父;我的弟弟安國,字平父,我的弟弟安上,字純父。
Mendelssohn's Overture Fingal's Cave - Staffa Inner Hebrides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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