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2日 星期日

左傳―陰飴甥對秦伯

秦晉韓之戰中,晉國國君惠公被秦國俘虜。晉國派陰貽甥與秦國國君簽和平協議,營救惠公回國。
Georges Bizet L´ARLESIENNE SUITE No.1

十月,晉陰飴甥會秦伯,盟于王城。 秦伯曰:「晉國和乎?」
對曰:「不和。小人恥失其君而悼喪其親,不憚征繕以立圉也,曰:『必報讎,寧事戎狄。』
君子愛其君而知其罪,不憚征繕以待秦命,曰:『必報德,有死無二。』以此不和。」
魯僖公十五年十月,晉國大夫陰貽甥與秦穆公見面,在王城簽訂和平協議,結為盟邦。秦國國君秦穆公說:「晉國內部的意見協調一致嗎?」
陰貽甥:「不一致。平民百姓認為國君被敵人俘虜是一件丟臉羞恥的事,並且,他們因為親人在戰爭中死去十分悲傷,所以不怕再次徵兵作戰,積極地修繕武器,嚴密戍守城防,準備立太子做國君,還說:『一定要報仇雪恨,為了報仇雪恨就算要侍奉野蠻民族也在所不惜。』
晉國的貴族敬愛國君惠公,知道惠公有罪於秦國,不怕再次徵兵作戰,積極地修繕武器,嚴密戍守城防,等待秦國釋放晉國國君的命令,他們說只要秦國釋放晉國國君:『一定要報答秦國的恩惠,死了也無二心。』因此國內人民的意見並不統一。」
秦伯曰:「國謂君何?」
對曰:「小人慼,謂之不免;君子恕,以為必歸。
小人曰:『我毒秦,秦豈歸君?』君子曰:『我知罪矣,秦必歸君』。
秦穆公說:「你們晉國人對惠公的命運有什麼看法呢?」
陰貽甥回應:「平民百姓非常憂傷,認為他必死無疑;貴族們用善良的心推測您的心意,認為他一定會被放回來。
平民百姓說:『我們對秦國恩將仇報【注】,秦國怎麼會把國君放回來呢?』貴族們說:『我們已經知道自己的過錯了,秦國一定會讓我們國君回來。』
注:晉惠公本來是在秦穆公的支持下回晉國繼承侯位,後來卻與秦國為敵。
貳而執之,服而舍之,德莫厚焉,刑莫威焉。服者懷德,貳者畏刑。
此一役也,秦可以霸。納而不定,廢而不立,以德為怨,秦不其然。』」
秦伯曰:「是吾心也。」改館晉侯,饋七牢焉。
背叛自己就把他抓起來,認罪就釋放他,這樣做會讓人們感到這世上沒有任何國家比秦國更能施加深厚的恩德,沒有任何國家比秦國的刑罰更威嚴了;認罪獲得赦免的人感激懷念秦國的恩德,背叛的人害怕秦國的刑罰。透過這次戰役展現大國風度,秦國就可以稱霸天下了。
當初秦國送惠公回晉國當國君,沒有幫他穩定政權,反而將他抓起來;晉惠公的權位被廢止後,他認罪了,秦國又不放他回去繼續立為國君;這樣做使秦國過去施加在晉國身上的恩德都化為烏有,會造成晉國上下都怨恨秦國,秦國應該不希望事情變成這樣。」
秦國國君秦穆公說:「你說中我的想法了。」於是秦穆公將晉國國君從監牢移到別國的賓館去住,以諸侯的禮儀對待,贈送他豬、牛、羊各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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