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於向，將執戎子駒支，範宣子親數諸朝，曰：「來，姜戎氏。昔秦人迫逐乃祖吾離於瓜州，乃祖吾離被苫蓋，蒙荊棘，以來歸我先君。我先君惠公有不腆之田，與女剖分而食之。今諸侯之事我寡君，不如昔者，蓋言語漏洩，則職女之由。詰朝之事，爾無與焉，與將執女。」
Tomomi Nishimoto - Brahms : Hungarian Dance No. 5
晉國在向地召集各諸侯開會，準備拘捕姜戎族首領駒支。范宣子在會前對各國領袖控訴駒支的罪行，說：「姓姜的戎族人，以前秦國人把你們的祖先從瓜州趕出去，你們祖先吾離當時身披茅草衣，頭戴著荊棘帽，來歸附我們晉國的先君。
我們先君惠公只有少量的土地，仍和你們平分享受。現在你們姜戎諸侯國服侍我們國君不如從前那樣了，有人對我檢舉，你們族人亂說話，批評執政者，主要是因為你的緣故。明天的國際會議，你不要來參加，如果你敢來，就把你抓起來。」
對曰：「昔秦人負恃其眾，貪於土地，逐我諸戎。惠公蠲其大德，謂我諸戎，是四嶽之裔冑也，毋是翦棄，賜我南鄙之田，狐狸所居，豺狼所嗥。我諸戎除翦其荊棘，驅其狐狸豺狼，以為先君不侵不叛之臣，至於今不貳。
駒支回答說：「從前秦國人仗著人多勢眾，貪婪奪取我們姜戎族的土地，驅逐姜戎族子民。但是晉惠公展現了他寬厚的品德，認為我們戎人是堯舜時期四方部落首領的後代，不應該被趕盡殺絕，賜給我們南部偏遠的土地，那是一塊狐狸居住、豺狼嚎叫的地方。
我們姜戎子民辛苦開墾蠻荒之地，剷除荊棘，趕跑了狐狸豺狼，從此成為晉國先君不內侵也不外叛的屬國，到現在沒有二心。
昔文公與秦伐鄭，秦人竊與鄭盟而舍戍焉，於是乎有殽之師。晉御其上，戎亢其下，秦師不復，我諸戎實然。譬如捕鹿，晉人角之，諸戎掎之，與晉踣之。戎何以不免？自是以來，晉之百役，與我諸戎，相繼於時，以從執政，猶崤志也。豈敢離逷？
過去的歷史上，晉文公跟秦國去討伐鄭國，後來秦國人背叛晉國，私自跟鄭國訂立盟約，並派人駐守鄭國，於是晉國派兵到殽山攻擊秦國軍隊。當時你們從前面抵禦秦兵，我們從後面抗擊秦兵，秦軍全軍覆沒，這就是我們戎人的實際戰績。
這就好像捕捉一隻鹿，晉人抓住牠的角，戎人抓住牠的腿，戎族和晉人共同拉倒牠。為什麼戎人還無法避免被指責呢？從此以後，晉國人多次對外作戰，我們戎族人一直聽從你們執政的命令派兵作戰，就像殽山那一場戰役一樣，始終如一。我們怎麼敢背離疏遠你們呢？
今官之師旅，無乃實有所闕，以攜諸侯，而罪我諸戎。我諸戎飲食衣服，不與華同，贄幣不通，言語不達，何惡之能為？不與於會，亦無瞢焉！」賦青蠅而退。
宣子辭焉。使即事於會，成愷悌也。
現在晉國的高級將領，應該是能力不夠，無法帶領各國領袖，就推卸責任到我們諸侯國戎族身上。我們戎族人吃的穿的，都跟你們華夏族不一樣，風俗禮儀不同，有各自的語言，能夠對華夏民族做什麼壞事呢？你不讓我參加明天的會議，那我就不要來，沒有什麼好難過的。」
駒支接著誦讀一首名為《青蠅》的詩：「愷悌君子，無信讒言。優秀的領導人，親切對待地位比自己低的人，不相信沒有根據的流言。」就退下去了。
范宣子向駒支鄭重道歉，請他務必一定要參加明天的國際會議，實踐《詩經》要求的道德標準「領導人要親切對待地位比自己低的人」。
〔徐弘毅翻譯2012.7.1.〕
參考資料：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